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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聽不見呼吸聲,窗外雷鳴大作,閃亮劈亮了半邊天際,晦暗中隱隱有暴雨跌落,撞擊屋簷,窗緣,灰調瓷磚,地面的水窪。

沿著窗軌線條與算得上寬闊的肩胛骨,架成Quest的剪影。
他背對著,脊椎上有些細微的疤痕,在亮白激光下無所遁形。身形精瘦,從肩膀一路到腳踝,無一處不結實。
金屬片摩擦聲響微弱,火光飛紅,而後,是帶薄荷味的Greaze菸草,還夾雜著淡薄的……麻藥氣味。

「欸,你從我那拿的嗎?」皺眉。
「喔,嗯啊,」Quest略略側頭,我看見他眉骨與鼻樑的輪廓,脣形,下巴有些削瘦,「借一點而已嘛,就算剛剛那份的回禮?」
他勾起一個稍淺的弧度,笑得有些痞,有些不羈,不甚正經倒也不惹人討厭。

拉起棉被一角,「哧,你哪拿的?」
「桌上。」
「放屁啦,我哪可能放桌上。」有些想瞪他,但倦懶的睏意勝過行動意識。
他聳聳肩,揉了揉略為發紅的鼻頭──吸太多古柯鹼就會變成這副模樣,他說的──「好吧,在你抽屜底層放保險套的那裡。」
「媽的,你很超過喔,翻的太徹底了吧。」話是這麼說,唇角卻微微上揚。
「嘖,你這邊的真的很不錯欸,味道好純。」Quest瞇起眼笑著,倒回床上,一個翻身將臉湊到我面前,「吶,再來一次?」

「吃屎。」轉過身,我拉上還溫著的被子。
至於他有沒有繼續我行我素的壓上來,另當別論。



X X X X



Quest的髮色很淺很淺,帶著某種迷離高貴的鉑金色調;但瞳孔卻是黑的,東方氣息的那種,像是黑水晶,既幽深又帶了點神秘難解的氛圍。


他的微笑與他的髮色相似,清淺,讓人摸不大清楚他究竟是不是真心想笑或是在笑些什麼。不怎麼陽剛也稱不上陰柔。
在男性標準來看他也算高了,髮色襯著那雙眸子會有種睥睨的感覺。
有些頹廢的駝背,近視,但討厭戴眼鏡。

我在想若不是瞳孔的顏色太深邃,再怎麼說看起來也該渙散渙散的才是。




第一次見面時是在某個舞會上,嗯,更精準的說法是在舞廳地下室的廁所裡。

我必須說,當時的狀況絕對不是我喝醉了,要不是被迫完那堆沒營養的垃圾遊戲輸了順便被迫喝下某杯詭異的酒保特調汁液﹝我認真的覺的酒保看我不大順眼﹞,我也不會淪落到衝進廁所裡吐得一蹋糊塗。
正好搖搖晃晃打開隔間門板時他站在面前,穿著學院制服。

事實上心裡閃過的想法是『你也太大膽了吧穿著制服就到這地方來──』──來嗑藥,古柯鹼的氣味瀰漫──不過我沒說出口,因為他領帶的顏色宣告他是大我兩個年級的學長。

「……味道好濃。」我說。

「你沒事吧?」他微笑著問,挑眉,有些玩味。神情略略恍惚。
事實上我有點事,那杯莫名液體嗆的令人頭皮發麻﹝那個該死的酒保最好不要讓我在外頭碰見﹞。「……沒事。」因為我曉得這也不過是一句客套。
會明目張膽穿著學院制服在舞會中抽起古柯鹼的人可不能期待他有多麼親切好心善良純真。

當然,他也的確稱不上親切好心善良純真。



但,我想天底下不管是男是女都不會有太多人能拒絕Quest。
尤其是他勾著唇用明明是藥嗑太多所以顯得茫然卻總令人覺得是不拘的瞳孔瞅著你的時候。



「吶,S校的?」
「…………」
「沒什麼,今天在場的大多不是S的就是W的吧?」挑眉。
「……是是,學長好。」我點點頭,頭有些昏,還不是很想離開廁所。
「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看他自己連走路都有問題吧,想送誰回去啊。

Quest慣性的聳起肩,「吶,要不要來一點?」
「…………」我看著他,與白色粉末,「我很挑。」微笑,盡力做得比他更無懈可擊。

火光閃爍,莫名有種較勁的意味。
菸燃起後我試著吸了一排,「……不是很喜歡,比較習慣大麻呢。」將菸遞還他。
苦笑,「不是吧,還有那兩排欸?」
「自己解決吧。」
「嘖,真任性。」他還是似笑非笑,順了順頭髮,接下。

「多謝誇獎。」我這麼回的,笑得比他自然比他和諧也比他炫目。



X X X X



之後Quest真的跟著我回了宿舍。
老實說我還真懷疑他根本就是有預謀。


才剛關上大門他就扯下我的外套,鼻息間盡是濃郁的過量古柯鹼。
在玄關與他做了一次──令人驚訝的是他居然有意識從口袋中掏出看來是一直都有帶著的保險套。
吸完毒做愛是他的嗜好,Quest說的。

而後還是進了房間,枕頭旁散著幾件女性內衣。
「女朋友。」我彎著嘴角說。
他聳肩,將那幾件花俏的衣物扔下床,吻上,「你跟男人做過嗎?」我懷疑他有沒有意識到自己問得太遲。
「幾次,比較喜歡女人呢,」Quest的表情有些淡,大部分還是藥品的迷亂居多「我可比你不隨便多了。」
「我沒有很隨便啊。」他順勢進入,之後就沒有對話。

事實上Quest的確也不是太隨便,除了保險套必用以外他對針頭很排斥,抽得倒是不少就是。



隔天早上床的旁邊空著,Quest什麼也沒留。除了古柯鹼的味道。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有把房間門口收拾乾淨。



X X X X



之後我試著查過四年級有沒有這樣的一個人,結果是沒有。
事情的真相是,就算我查完學院裡的全部年級也不會有。

隔了一個星期他來敲宿舍的門,嗑了不少。我不討厭他,跟他做愛挺享受的。

關於Quest的身分問題倒是沒問過。


接下來的兩個月他零零散散來了幾次,最後一次的隔天早上他只在床頭留了張「再見」的紙條。
名字簽得還算優雅。
再沒見到他,想念嘛,說真的是沒什麼有的。




X X X X



之後的再見面是在南方某個叫威斯頓的小鎮,空氣中充滿飽和的流金般的藝術氣息。有些糜爛有些奢華,卻也十分令人沉醉。
基本上是旅行取材時經過的點,為了科系上得交的作品。

停留的最後一天。


「嘿。」
他對著我打了聲招呼,看起來很是高興──真難得看到他有明顯一些的表情,不過還是老樣子,慵慵懶懶有些散漫。一臉無所事事的樣子。
「嗨,好久不見。」

在街腳看見他時說不訝異是騙人的,Quest瘦了些,骨骼的線條更為突出。
氣質依然特別,鉑金短髮與墨黑眼瞳,駝背,笑得讓人不知所以。


「嘿,Finkle。」經過的男人拍了他的肩。

我挑起右邊眉毛,望著他。
總覺得那種居高臨下的姿態有些過份高傲,卻也沒有比這樣的氛圍還適合他。
「…………」他抱以微笑。

「Finkle?」我忍不住啞然失笑,包括想起他以前穿著我們學院制服的事。
受騙生氣倒不至於。

他依然是那個以不變應萬變的德性,微笑著像是什麼也沒發生,拉住我的手,扯到牆邊,在唇上啄了一下。
「名字嘛……是留給你的那個。」他笑起來的樣子就是我一定會相信他的那個樣子。
「是喔?那身分證上的那個呢?」
Quest不可置否的聳起肩,「身分證上的不一定是真的嘛。」
邊說著他從皮夾內掏出身分證,名字的確不是Quest,連年紀都大了我……七歲。

「…………大我七歲?恩哼,你留級嗎?」

「喔,這個嘛,」他笑了起來,「恩……事實上,



我小了你三歲呢。」





原因莫名,我有種笑不大出來的感覺。




X X X X



當晚我到了他的住處,沒告訴他我隔天就離開。

照例,做愛,一起洗澡,做愛,然後是一起睡著。
喔,漏說了吸點古柯鹼。
我有些後悔以前沒說服他喜歡上大麻,畢竟要帶著那東西經過國境很麻煩。



下起了大雨,當作是巧合。

與那天晚上相似的那種,雷聲大作,雨滴在屋簷跳躍敲擊玻璃窗。只是這次看見的,是自己站起身的影子。
窗緣稜線的剪影有些被窗簾遮著,空氣微涼,與熟悉的古柯鹼味。

我掛著笑,輕輕的那種,在桌上放了再見的紙條,把名字簽得比當初他的優雅。



而後分道揚鑣。




掰掰,Que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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